林慕生此言說罷，內勁自發，周遭樹葉沙沙直響。三鬼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陣懼意。

老鬼陰冷說道：“少年人，你功夫不錯，但涉世未深，你可知我們陜中四鬼，可是江湖‘五宗’金鱗城的人！”

林慕生當然知道江湖“五宗”，分別是江浙歸海莊、南嶺聖火傳宗、昆侖狂武之巔、陜南金鱗城和蜀中江山閣。

五宗當中歸海莊、江山閣都有自己的生意，聖火傳宗貴在吸納教眾傳播教義，狂武之巔則是專註武學的，唯獨金鱗城地處荒蕪地帶，靠的是糾結綠林好漢、江湖匪類，靠收取保護費等支持至今。

林慕生冷笑一聲：“金鱗城又算什麽，歸海莊還是我小爺搞垮的呢！”

二話不說，右手一招“摩天拿雲”，向矮鬼喉間探去。他窺戰許久，早已看出矮鬼飛刀手法雖妙，但卻是四人當中手腳武功最弱的，又是最令神憎鬼厭的，因而便拿他開刀。

林慕生這一招拿捏手法，其實是自被花經天在大雷山上和被藥人狀態下的花辭淚在閻王不見樓兩次鎖喉中領悟而來的。

當時他功力不足，以為用手隔開來掌，肯定就能破掉鎖喉，結果兩次都被掐得正著。後來他在天牢裏與尉遲百煉較量四個多月，武功越來越高，便發現這一拿捏的手法，關鍵不在手上，而在腰力和足下步伐，只要步伐得當，閃動迅速，這一手法便能避開格擋，一拿一個準。

矮鬼自是不明就裏，見狀急忙後撤，林慕生率先一步足下變換，手掌落向矮鬼喉間。

矮鬼大驚，雙手扣住飛刀來朔林慕生手掌，林慕生腰間用力，掌心擡起半寸後，忽然下落，將矮鬼的喉嚨抓得正著。

那矮鬼身不過四尺，林慕生抓住他的咽喉將他舉起，便似拎個小孩一樣。

矮鬼還想起刀射向林慕生胸口，林慕生指力一吐，矮鬼翻個白眼，手中飛刀當當掉落在地。

老鬼、瘦鬼俱是大驚。老鬼急忙喊道：“金鱗城的人，你動不得！”

林慕生眼角肌肉一跳，冷笑道：“你知道皇帝是什麽人麽？”

老鬼不明他所問何意，應道：“自然知道，皇帝便是一國之主。”

林慕生冷笑道：“連皇帝我都差點殺了，還怕你金鱗城！”

說罷右手掐著矮鬼脖子，內勁狂吐，將矮鬼壓入地下二十來寸，四肢筋骨盡斷。

老、瘦二鬼無不駭異。林慕生於是用腳尖鏟起泥土，往矮鬼臉上踢去，準備要將矮鬼活埋，忽然察覺右側狂風掃到，竟是那胖鬼掄錘而來。

原來胖子脂厚，方才林慕生甩出的三把飛刀雖打中胖鬼小腹，只因飛刀刃短，卻沒傷到胖鬼內臟。

林慕生大喝一聲：“來得好！”後撤兩步，掌心順著銅錘方向在錘頂一拍，那銅錘去勢更快，呼得將胖鬼帶出半丈。

老鬼一把鏈子刀卡在應婉如後背，被應婉如反手牢牢扯住，只能揮動一根鏈子刀來勾林慕生腰際。

林慕生藝高膽大，避開前方刀刃後，將腰部貼在刀鏈之上，旋轉身體往老鬼逼近。

老鬼急忙抽回鏈子刀，無奈刀速竟不及林慕生逼近速度，剛擡眼林慕生就已攻到鼻尖。幸有瘦鬼飛筆近身搶攻林慕生要害，林慕生這才收掌躍開。

不過那鏈子刀回得太急，老鬼驚慌失措下不及控制，便將自己一張臉劃出一道血口。

瘦鬼搶攻十數招，忽然尖嘯一聲，待要起招，林慕生喝道：“鬼叫什麽！”雙手使少林“龍爪手”起勢，後發先至已將瘦鬼雙腕扣住。

那瘦鬼雙手幹巴巴的只剩下骨頭，林慕生還沒有使勁，便將他雙腕掰了折。

轉眼間“陜中四鬼”一殘兩傷，只剩一個老鬼還站著。老鬼覺得林慕生是個楞頭青，打也打不過他，搬出金鱗城恐嚇也不好使，於是手一揚，鏈子刀飛出，身子卻往密林深處奔去。

林慕生冷笑一聲，自地上挑起銀槍，破空向老鬼駝峰射去。銀槍穿透一株小樹，槍尖自老鬼後背入從胸前而出，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林慕生回過頭來，胖鬼已爬到矮鬼身邊，將後者臉上沙土撣開。

趙天寶將應婉如背上鏈子刀拔了出來，撕下一片袖子替他堵住傷口。

應婉如走近前來，提劍便要望矮鬼刺下，胖鬼用身子擋住矮鬼，說道：“應三娘，我二哥已經成了廢人，你要殺便殺我罷!”

林慕生冷笑道：“你這胖子倒比那老頭講義氣!但‘仁義禮智信’，‘仁’在‘義’前頭。心中沒有‘仁’字，再怎麽講義氣也不過是為非作歹、十惡不赦之徒！”

應婉如哭道：“迎風鏢局之恨，我已放下!但殺子之仇，我應三娘忍了十九年，這十九年來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啃你們的骨，喝你們的血！今日是你們自己前來送死，正好讓我這不稱職的娘，替我那苦命的官兒報仇！”

應婉如說罷，提劍便要下刺，胖鬼高聲疾呼：“你兒子沒有死，你饒了我二哥一命！”

胖鬼此言一出，應婉如手中長劍錚然落地，身形如葉晃動。

趙天寶一把沖了上來，抓住胖鬼左手，喝道：“你說什麽！我官兒還活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若有半句虛言，我立即殺了這個侏儒！”

瘦鬼說道：“我四弟說得不錯！十九年前，我們將你滿月的兒子擄到金鱗城，本是想將他殺了，也好讓你們嘗嘗失後之痛！但金鱗城主北辰魄見到那孩子，便覺得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就將他收作義子，留在了金鱗城。我們四鬼沒有辦法，但覺得心中惡氣難出，老鬼和二哥便又找了個農戶嬰兒，故意煎得焦了，好讓你們分辨不出！”

趙天寶神色激動，吼道：“你道的是真是假！我兒現在何處？”

胖鬼道：“你兒子現在是金鱗城的少城主，名喚北辰無雙，我們見了他也得磕頭。所以這十幾年來，我們心裏一直憋屈，才會處處追著尋你們的麻煩。你們肯定知道你們兒子胎記生在何處，自己便能判斷！”

趙天寶和應婉如見他神色懇切，知他說得不假，聽罷已抱頭痛哭起來。

林慕生問道：“兩位前輩，現下得知令公子尚在人世，這仇還報不報？”

應婉如收了哭聲，支支吾吾說道：“我，我也不省得了。”

林慕生道：“既然你們不殺了，便由我殺了！”說罷將胖鬼踢倒，拿起飛刀就往矮鬼心口刺下。

那矮鬼口嘔鮮血，咳了兩聲便自死去。

那胖鬼見狀大哭:“二哥，二哥！”又盯著林慕生吼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苦主都沒下手，你卻來殺了我二哥！”

林慕生一臉正氣，怒道：“前輩夫婦失子覆得，不殺這侏儒是驚喜下一時忘了你們的惡行。我這殺他的一刀，卻是為那失了嬰兒的和農戶。想他一家與你們有什麽相幹，就因你們之間仇怨，那嬰兒便被這侏儒擄走害死!嬰兒何辜！農戶一家何辜！這種人面獸心的侏儒，也配活著？”

胖鬼被林慕生這一番話語問得啞口無言，黯然抱著矮鬼屍體。林慕生問趙天寶夫婦還有什麽問題要問，趙天寶夫婦只顧著痛哭。

林慕生拍出一掌，將胖鬼肺脈震斷，說道：“我念你心中有些義氣，這一掌令你餘生咳嗽不止，氣力不濟，再難有力氣使這銅錘害人，那瘦鬼雙手已斷相信也難為惡。勸你們今後莫再生惡毒之年，好自為之！”

胖瘦二鬼見林慕生竟願意放過自己，忙磕了個頭，抱起矮鬼屍體走了。

後來這二人常常夢裏想起那被生煎的嬰兒，心中難以安寧，便尋了一家寺廟出家，鉆研佛法和醫術，待到大成後時常為來寺廟求助的幼兒治病看病，得了個“胖瘦神仙”的美名，直至圓寂，不過這已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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